七、行为的特殊性与记忆的结构(2)

C.学习的问题构成生物学和心理学共同研究的一个领域,而学习逻辑的介入与生 物学精神毫无相反之处,如果把这一逻辑设想为在没有导致通常称为自然逻辑的那些精 神和反射的内在化之前,对动作的总协调、自动调节和自动修正的话。

但学习涉及到另一个生物学家和心理学家都感兴趣的问题,这就是对“学到”的东 西的记忆或保存问题。生物学家所说的记忆,意义非常广泛,可以一直上升到免疫。当 一个细菌受到抗原素打击时,它产生一种使它免疫的抗体,这时,或者是一种带有淘汰 等等的遗传变异,如果人们不称之为记忆的话,或者是获得的反应(通过抗原结构中某 种铸模),在这一假设之下,它们的保存可以被称为“记忆”。

在当前研究工作的情况下,必须区别三大类记忆,或者更确切地说,必须赋予记忆 这一词三种不同意义,于是重要问题之一便是它们之间的关系。(1)首先是我们可以 称之为“生物学家所说的记忆”,它是在个人一生中对一切习得的东西的保存,而不仅 限于在行为(条件作用、习惯、智力等)这个层次所习得的东西的保存。(2)第二是 只与行为相关的记忆,但这既关系到感觉运动性模式,如一个习惯模式(因此是作为动 力性重复的习惯本身)的保存,甚至对“运算”(同一、系列等)模式的保存,也关系 到以认识等为标志的本义的“回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称之为“广义的心理记 忆”。(3)最后是可以称为“狭义的心理记忆”的那些带有对过去显明参照的行为, 其可观察的材料尤其是:(a)对眼前一个物体的认识或知觉,但作为以前已经被知觉 到的物体来认识或知觉,和(b)通过图像-记忆对一个非眼前的,但作为过去已被认 识而再现(通过精神图像、语言叙述等)的物体或事件的回想。

如上所述,不同程度地按照上述三种意义去理解的对过去的保存(非遗传性的), 事实上提出了两个非常不同的问题。这两个问题都与心理学家有关,只有第一个与生物 学家有关,但第二个事实上却紧密依附于第一个。这第一个问题可以称之为对模式的保 存问题,也就是说,对可重复,可应用于重新发生的情况,甚至面对新的、但在某些方 面与先前情况相同的情况下可推广的整个有组织的反应总体的保存问题。第二个问题只 涉及“狭义的心理记忆”,它是记忆——图像的保存问题。对此人们可以观察到记忆— —图像的固定和回想或追忆,但所知甚少。所以有些学者如雅内曾认为回想实际上是历 史学家那种方式的重建(“叙述行为”),而另外一些学者如弗洛伊德则认为一切记忆 在保持时期都是储存在“无意识”之中的。

然而,在这两个问题中,第一个是独立于第二个的,而第二个则在很多情况下,很 可能总是与第一个有关的。关于这两点的第一点,我们再说一遍,一个模式就是按照一 种普遍化(既使情况相同)而重复的一处活动的表达,一个记忆在于在实际中或在思想 中重新找到一个特殊的物体或事件。因此记忆的保存提出一个特殊问题,而模式的保存 则与模式的存在本身是同一回事。同时,保存时间的长短完全取决于模式的运转,它由 自动保存或自动调节来延续,并不需要在特殊的记忆中被承认或追忆才延续。一个动作 性习惯固有的动作,如下楼梯的动作,就是这样通过动作的组织本身被保存下来的。一 个共同的智力模式,一个三段论或蕴涵也是这样,不需要在每一推理需要时通过特别记 忆来回想才重新得到应用。

这当然不是说模式的存在就没有问题,但那是些形式和组织问题,而且只要问题能 够解决,就没有单独的有关模式保存的问题,除非再次引用曾经主导这一形式的反馈或 调节,因为模式的每一运转都激活模式的组织。所以说没有模式的记忆,因为对一个模 式的记忆就是这一模式本身。当生物学家按我们以上区分的三种意义中的第一种使用 “记忆”这个词时,他们实际上提出的是有关习得物组织的一个大问题。同时在谈到非 遗传性信息的保存时,他们使我们有希望发现,但在现象型的领域内,同遗传性信息编 码组织机同的组织(由此产生对这一假设的兴趣,即RNA的完整性对这一获得性信息的 保存是必需的)。

因此,从心理学观点来看,习惯模式和智力模式的保存问题与它们的组成问题是一 个问题,这一点我们在讨论学习时已经谈过了。相反,“狭义的心理记忆”问题包含着 一系列困难,而且这个问题当前正处于蓬勃发展时期。首先应该指出,认识记忆(上述 定义的)和回想记忆在层次上有很大差别:第一种记忆从无脊椎动物,甚至低等动物身 上就能观察到(因为条件作用的前提是对刺激的认识),而第二种记忆似乎与符号功能 (作为表现性象征的心理图像,以及语言)相联系。因此,人只有一岁半到二岁以后, 还有在类人猿那里,才有这种记忆的可能。但在这两个极端层次——人们一般只考察这 两个层次——之间,日内瓦的研究者们曾经强调在儿童身上有一种中间形式:复原记忆, 即用同样的材料重新构成一个轮廓,这包含着某种对记号的复认,但同时也构成一种回 想,只不过是以动作而不是以记忆-图像表现出来的。这种复原记忆在模仿本身中得到 了最简单的表达,因此可以认为至少从鸟类开始(很可能还有蜜蜂)就是以这种形式出 现的。

至于记忆是如何保存的问题,这方面很可能总有某种复原的成分(至少在事件的先 后顺序上)。这一点,尤其是一直到验证前被主体当作真的那些假记忆和认识到的那些 一般总朝向最大可能性的证据的不准确性就是明证。但彭弗尔德在一些惊人的实验中已 经能够证明,用电刺激颞叶可以恢复记忆,这就证实了某种保存,而且与假定的复原部 分并不矛盾。

事实上,记忆(狭义的)的低级形式总是同模式的某种保存结合在一起的,因为习 惯与感觉运动性智力不断包含着对有意义标记的认识,这时认识的记忆显然与模式相联,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它构成模式的形象的或可知觉的一面。复原记忆则与动作结合在一 起,这就重新对某些模式显示出意义。至于处于以表象或思维为特征的高层次的回想记 忆,它很大一部分是从动作模式中解放出来的,但我们可以寻思它是在什么程度上与智 力模式联系在一起的。总而言之,记忆的情况同学习的情况一样,它使得可以区分出在 这类研究中的正在生成的一部分倾向。一方面,对记忆的研究不能同对发展的研究分开, 因为回想记忆没有任何先天的东西,它是和表象的条件——符号功能——结合在一起 “建构”的。有许多心理分析学家确实把这一记忆的位置提早了许多,但这是一种未被 大多数儿童心理学家所采纳的意见,而且某些专家认为,我们之所以对我们的出身和第 一岁没有任何记忆,这主要不是压抑而是因为那时还不存在任何能够固定记忆-图像的 表象工具。另一方面,也不能把狭义的记忆问题同模式的保存问题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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