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意义及其系统(1)

任何结构或规则,任何价值,都含有意义,就如任何信号系统都呈现出一个结构和 一些价值一样。尽管如此,(词音、形)对(词义)的关系在性质上仍然与一个要素的 可愿望性(价值),或这一因素对这一整体的结构性(或规范性)的从属有所不同。而 这种意义关系也具有非常普遍的意义,以致跨学科问题在这一领域如同在上面所说的领 域同样重要。

15.生物信号及符号功能

人们几乎在动物行为的各个层次都可以看到由标志或信号发动的反应,而在从单细 胞原生质的简单感受性直到神经系统的感受性或神经系统对有意义的标志的反应之间, 存在着种种中间形态。另一方面,这种同信号或标志联系在一起的意义是唯一能在直到 十二至十六个月的儿童身上(感动层次)观察到的东西。同时,它在人的整个一生中, 在感觉和运动条件反射方面仍然起着作用。因此,先谈谈这第一个信号系统的作用很有 必要。

所谓标志系指与所指无区分的能指(除非通过它的信号作用才有区分)。也就是说, 它构成这个所指的一部分、一个侧面或一个原因性结果:看到一个树枝探出墙头就是有 一棵树存在的标志,一只野兔的踪迹就是它新近经过的标志。一个信号(例如,使巴甫 洛夫的狗产生诞水反射的铃声)只是一个标志,除非赋予它一个约定的或社会的(电话 信号,等等)意义。在这种情况下,它就是一个“记号”(signe)。

在某些高级灵长类和人(从两岁起)身上,有一整套能指出现,这些能指与它们的 所指有所区别。也就是说,它们不属于所指的物体或事件,而是由主体(个体的或集体 的)甚至在没有任何所指当前的知觉刺激情况下,为了追忆或再现这些所指而产生的: 这就是符号(symbole)与记号,而人们把通过有区别的能指来追忆这种能力称之为符 号学功能(或常说的符号功能),这时,它可以构成表象或思维。但在这些符号工具中 还应该区分两个层次,尽管在正常儿童身上,这两个层次几乎是同时出现的(图画一般 除外)。

第一个层次是符号层次,是索绪尔用来与信号对立的那种符号的层次:这是与其所 指有某种相似或类似的“有动机的”能指。它们以最自发的方式,以象征性(或假想的) 游戏,延迟模仿、精神图象(或内化模仿)和书写图象出现在儿童身上。这些符号的最 初特征是,个体主体能单独建构它们,尽管它们的形成一般与语言相吻合(聋哑人除外, 他们给上述系列增添一个新项目:手语)。它们的共同源泉是从感动层次就开始的模仿。 在这一层次上,模仿已经构成一种表象,但仅仅是以动作出现的表象,随后它又延伸为 延迟的或内化的模仿,从而产生出上述的符号。

符号功能的第二个特有层次(这一层次,在我们没有掌握更多情况之前,似乎是人 类所专有)是发音语言层次。与第一层次相比它有两个新特点:一是它必须通过社会的 或教育的传授,因此它取决于整个社会,而不再仅仅依靠个体反应;二是,口头的能指 是“信号”而不再是符号了,因为信号,由于它的集体性质,是约定俗成的或“任意 的”。

于是,这样一幅图景所引起的第一批跨学科大问题就是,一方面是如何确定共同机 制以及符号功能的这些不同表现之间的对立,但要一直上溯到有意义的标志和目前所认 识到的动物语言形式这个层次;另一方面,在发音语言同逻辑可能有的更特殊的关系之 外,确定它们同一般表象或思想发展的关系。

在第一点上,动物心理学或动物生态学,发生心理学,有关失语症、聋哑人、盲人 等的精神病理学和语言学之间的合作必不可少。动物生态学已经在本能机制中起作用的 遗传意义标志(IRM或先天释放机制)方面以及在学习过程中具有获得意义的标志方面, 都搜集了大量资料。弗利希有关蜜蜂语言的研究曾引起了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邦弗尼 斯特)不少反应;勒凡曾就脊椎动物的“语言”与人的语言进行了系统的比较。一般的 倾向认为,动物语言不是建立在记号系统之上,而是建立在一个“信号编码”之上的 (邦弗尼斯特)。因为,一方面,没有对话,也没有因素的自然组合;另一方面,所使 用的信号基本上是模仿性或摹拟性的(但还要确定是否已经有延迟模仿),因此我们说, 这些模仿标志与先天的或获得的感动图式相对应,但还没有达到概念化,而在人的语言 中,不仅每个词都含有一个概念,而且它们的句法组合本身还含有信息。

于是人们可能被引导在信号语言中去寻找思维本身的根源,而这也是许多心理学家 和语言学家的意见。但是,尽管信号系统由于它在建构上的灵活性和它能够传达为数众 多的意义而无可争辩地呈现出特别优点,可是,在它的能力限度方面仍然有两点需要提 出来。

第一点是,尽管语言是构成内化智力的思维之完成的必要辅助物,但它仍然要有在 它之前以感觉-动作形式出现的智力来活跃它。这个问题不久在我们谈到的逻辑与语言 的关系时还要遇到,但还应指出的是,尽管语言是集体性的(在结构、发明、认可等方 面),它的运转依然同个体智力联系在一起。离开了个体智力,其他的能指就会没有所 指。而且个体智力的感觉-动作图式已经产生了提供口头语义亚结构的种种意义(空-时 图式、永恒对象、因果关系,等等)。

另一方面,感觉-动作智力要内化成表象或思维,不仅要靠语言,而且还要靠整个 符号功能,在这方面,精神病理学的资料很有价值,而且,从语言学家、心理学家和神 经科医生之间的合作这方面人们还可以期望得到更多的东西。这里我们不谈极为复杂的 失语症问题,这个问题正在蓬勃发展,但它在神经病学上的影响是如此之多,以致很难 把语言因素同思维因素分开。这里,我们仅仅指出在天生的但还正常的聋哑儿童和盲童 身上所观察到的东西。在聋哑儿童身上,智力运算的发展比起能说话的儿童当然要迟一 些,但分类、顺序、对应等等这些基本运算,直至某种复杂程度,一点也不缺少。这就 证明了动作的先语言组织。相反,在盲童身上,发展的迟缓显得更大一些。这是因为在 动作图式形 成时缺少感觉-动作控制,而如果说语言能够部分地弥补这一缺陷,它却并不足以 代替总的协调,它是在这些总协调较晚形式时建立在它们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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