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物、植物和动物分为许多品种,其中个体的不同只在于一些不可察觉的、不大经常的变异,或者是由纯粹局部性的原因所造成的;这些品种之大多彼此相似,乃是由于有着为数或多或少的共同性质,它们有助于确定各种连续的而且越来越扩大的分类。博物学家学会了按照很容易掌握的、固定的特征,对这些个体进行系统的分类,这是在无数的不同存在物中间做出识别的唯一办法。这些方法乃是一种真正的语言,在这里每一个对象都以其更为固定不变的某些性质而被标出,并且靠着这种办法我们就认识出它们的这些性质并可以在日常的语言中重新找到代表着一个对象的名字。正是这些语言,如果构造得好,还会教给我们每一类自然存在物的真正本性是什么,它们的结合在它们的其他的性质方面也带有多少是一种完整的类似性。
假如说有时候我们看到那种骄做在人们的眼前扩大了这种唯一的研究的、而且是历尽艰苦才能获得的知识对象,并对这些方法加上了一种夸大了的重要性,把在某种意义上只不过是科学的真正语言的字典和文法的东西,当成了科学本身的话;那么一种虚假的哲学就往往又从一个相反的极端过分贬低了同样的这些方法,把它们与各种随心所欲的目录以及各种劳而无功的汇编混为一谈。
对自然界的三大领域所提供的各种物质的化学分析,对它们外部形象的描述,对它们物理性质和对它们通常性质的阐释,动物或植物有机体的以及它们的营养和它们的繁殖的发展史,它们的组织的细节,对它们各个不同部分的解剖以及其中的每一种的功能,有关动物的习俗、它们获得食物、掩蔽所和住处以及它们捕捉猎物或对敌人掩蔽的辛劳的历史,它们中间之形成为家族的或种族的社会,人们经历过无数的生命链索之后而被导致的那许许多多的真理,从粗糙的物质导向程度较弱的有机组织、从有机物质导向能给出感觉和自发运动的最初迹象的物质、最后从它们直到人类的那些连续不断的环节的关系,所有这些存在物与人类的关系(无论是相对于他们的需要而言,还是就其使人与它们相趋近的那些类似性而言,或是就其使人与它们相分离的那些区别而言);——自然史今天所呈现给我们的那幅史表便是如此。
人体本身就是另一门科学的对象;解剖学在它通常的意义上就包括生理学在内,这门科学曾经由于迷信对死者的尊敬而停滞不前,又由于偏见的普遍减弱而受益,并且还幸而违反了要使自己与权势者们的支持相协调而保存自己的那种好处。它们的进步看来仿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到尽头了,正在期待着更完善的工具和新的方法;它们几乎是陷于只是在比较动物的各个部分与人体的各个部分之中、比较各个不同物种的共同器官在履行相似的功能的方式之中,在寻求着在今天看来是人们的直接观察所拒绝给予他们的那些真理。几乎凡是观察者的眼睛借助于显微镜所能发现的一切东西,都已经被揭示无遗了。解剖学看来有必要借助于对其他各种科学的进步都是如此之有用的各种实验,而它那对象的性质却使得它远离了目前对它的完善化乃是十分必要的那种手段。
血液循环早就被人认识了;然而,其目的在于输送乳糜与血液相混合来补充其中的损失的那些管道的分布,便于对食物进行必要的分解、便于分离出适宜于与体液和有机物质互相吸收的胃液的存在,在怀孕与分娩之间并且在那时以后一生的各个不同时期中各个不同部分、各种不同器官所经历的变化,被赋予感觉性或是应激性(那是哈勒所发现的性质,并且对几乎所有的有机物都是共同的)的那些部分之间的区别,——这些都是那个辉煌的时代里生理学所曾发现的东西,并且还有某些观察上的依据;而且人们应该原谅对许多重要的生理学真理所做的机械学、化学和有机学的解释,这些科学一个接着一个曾对生理学强加以各种对科学的进步来说乃是不幸的假说,而且当它们的应用被扩大到医学上时还是危险的假说。
与这幅各门科学的史表相结合的,还应该有工艺的史表;工艺依靠科学,已经取得了更确实的进展,并且已经打碎了迄今为止因袭常规所曾束缚了工艺的种种枷锁。
我们将要表明,力学的进步、天文学的、光学的知识和测时技术的进步对于建造、驱动与导航的技术所起的影响。我们将要阐明,观象家人数的增多、航海家的更大的技巧、在天文学的方位测定与地形学的方法方面的更严格的精确性,曾怎样地终于使人认识了直到上一个世纪之末几乎尚未为人所知的这个地球;严格说来的机械技术的完善化,曾怎样地有赖于制造工具、机械和工艺的技术的完善化,而这些完善化又是怎样地有赖于理论力学以及物理学的进步;这些技术本身有赖于更不费力地、耗损更少地使用已知的驱动力或发明新的驱动力的科学,又都是些什么。
我们将要看到,建筑学从有关平衡的科学和流体的理论中吸取了赋予拱顶以更便利和更节约的形式的办法,而不必耽心会改变这些结构的坚固性;以计算得更确切的阻力来对抗水的冲击的办法、引导水流的办法和以更大的技巧与成功在运河中利用水流的办法。
我们将要看到化学技术被新的作业流程所丰富,它纯洁并简化了古来的方法,清除了因袭陈规而从种种无利的或有害的物质中、从种种无用的或不完备的操作中所引进的一切东西;同时,人们还发现了预防工人所面临的、往往是可怕的种种危险的部分办法;从而他们就获得了更多的享受、更多的财富,却不必再以那么多令人痛苦的牺牲和那么多的悔恨为其代价。
同时,化学、植物学、博物学扩大了我们对经济作物、对培育满足我们不同需要的植物、对饲养、繁殖和保存家畜、完善它们的品种和改进它们的产品以及对制作和保存大地的出产或动物所提供给我们的产品的丰富知识。
自从解剖学和化学开始对外科学和药学提出更明了的和更确切可靠的指导的那一刻起,外科学和药学就变成了几乎是崭新的技术。
医学就其实践而论,应该认为是一种技术,这时它至少是摆脱了它那些虚假的理论、它那迂腐的行话、它那害人的陈规、它那对名人的权威、对有关各种官能的学说的奴颜婢膝式的屈从;它教导人们除了经验而外不再相信别的。它增多了自己的方法,它懂得更好地组合它们和运用它们;而且如果说在某些方面,它那些进步在某种意义上是消极的,如果说它把自己只限于废除种种危险的疗法和有害的偏见,那么研究化学药物并与观察相结合的新方法就宣告了更真实和更广阔的进步。
我们尤其是将要追踪科学天才的那种进程,它有时候从一种抽象的和深刻的理论进入了种种聪明而精密的应用,它在简化了自己的手段之后,就把它们配备于各种需要,终于把它的好处传播到最通俗的各种实践;它又有时候被同样这些实践的需要所促进,要向最高级的思辨之中去追求通常的知识会拒绝给予他们的那些力量。
我们将要使人看到,关于理论无用的说法,哪怕是就最简单的技术而论,也从来都只不过证明了说这些话的人们的无知。我们将要表明,那么多不幸的应用之所以没有效用或者有负面的影响,决不可归咎于这些理论的深奥,而是相反地必须归咎于它们的不完备。
这些观察就会引向这一普遍的真理,即在所有的技术中,理论的真理都必然要在实践之中加以修订;而且还存在着实际上不可避免的不准确性,它那效果是我们必须力求使之成为不可察觉的,但又并不沉溺于那种虚幻的想要防止它们的希望之中;有关手段、时间、耗费种种在理论中必然会被人所忽视的需要的大量给定条件,当然也会进入到有关当前现实的实践中来;最后在以真正属于实践的天才的那种技巧在引进这些给定条件时,我们就可以同时既克服反理论的偏见正在威胁着我们要把技术束缚于其中的那些狭隘的限制,而又能预防对于理论运用不当所可能引致的各种错误。
已经被划分开的各种科学,不互相接近、不在它们之间形成接触点,是不可能得到扩展的。
对每一种科学的进步的阐述就足以表明,在许多种科学中直接应用微积分是多么地有用;在几乎所有的科学中,它又是怎样地可能运用来对实验和观察得出更大的准确性;它们有赖于机械学的都是些什么(机械学给了它们以更完备的和更准确的工具);显微镜的发明和气象学仪器的发明,曾经怎样地有助于博物学的完善化;而这后一种科学有赖于化学的又是什么,只有化学才能把它导向一种对它所考察的对象的更深刻的认识,才能向它揭示最隐蔽的自然界和最本质的不同,向它表明自然界的构成和成分;同时博物学则向化学提供了那么多要加以区分和采集的物品,那么多要进行的操作,那么多由自然界所形成的化合物,我们必须区分出其中真正的成分,而有时候是要发现或者甚至于要模拟那种秘密;最后还有,物理学和化学是怎样地在互相支援的以及解剖学是怎样地从博物学或从其他这些科学中接受了它们的。
但是我们还只是阐述了我们所曾接受于和我们所可能期待于那种应用的最小的一个部分。有许多几何学家给出了根据观察未发现各种现象的经验规律的普遍方法,这些方法可以扩展到所有的科学;因为它们同等地引人认识或是同一个数量在一系列的时刻或位置的连续值的规律,或是许多给定对象之间的一种相似质量的不同特性或不同值的分配规律。
某些应用已经证明了,我们可以成功地运用化合物的知识,从而能够以更容易掌握其间的关系、结果和整体的方式来处理我们的观察。
概率计算的应用已经预示了它可以怎样地协助其他的科学进步;有时候,它决定着特殊事实的或然性如何,并教导我们去判断,究竟这些事实是应该加以摒弃的,还是反之是值得加以证实的;有时候,它在计算着这些事实经常反复出现的或然性,这些事实往往是呈现在技术的实践中,而其本身并不与已被看作是普遍规律的某种秩序相联系:例如,在医学中,某些药物的疗效或某些预防药剂的成功便是如此。这些应用也向我们表明了一组现象乃是一个有智慧的存在者的意向的结果以及它有赖于与之共同存在的或先行的其他现象的概率都是什么;此外还有应该归之于我们称为机遇的那种必然的而又不为人知的原因的概率;“机遇”一词的真正意义是只有很好地研究了这种计算才能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