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在比较发达的动物中,联想的设计甚至更显著,同时也更持久。在我度过我的部分青年时代的乡村,被乡下孩子骚扰的许多狗都养成凭靠三条腿溜走的习惯,只要任何人捡起一块石头。人们自然地倾向于认为,这是引起同情的机灵的诡计。不用说,它只不过是疼痛的活生生的联想的记忆,这种疼痛时常紧随在捡起石头之后。我曾经看到,我父亲的一只年幼的短毛大猎犬凶猛地铲除白蚁冢。然后不顾一切地用它的爪子清洁它的敏感的鼻子。从那时起,它仔细地不损害蚂蚁的栖居处。有一次,当这只狗在我工作时接连用它的多余的和过分的感情打扰我时,我使劲地在他鼻子前头合上书,它惊恐地后退了,此后仅仅抓住一本书就足以防止任何打扰。由在睡觉时通过肌肉反射来判断,这只狗必定有生动的作梦生活。有次当它安静地睡觉时,我把一小块肉放在他的鼻子附近,他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尤其是在鼻孔周围:在大约半分钟后,它苏醒了,夺走了食物,然后继续平静地睡觉了。此外,它的联想得以维持下去:在九年不在家之后,当我在黑夜步行突然重返我父亲的屋子时,那只狗以狂吠接待我,但是只要一次呼唤便足以唤起最友好的行为。荷马(Homer)的奥德修斯和他的狗的故事确实不是诗人的夸张。
第六节
不能把感觉经验ABCD与再现的感觉经验AKLM的观念加以比较的心理发展的重要性估计过高。让不同的字母代表要素的整个复合。例如,设A是先前在集合BCD中碰到的物体,但是现在却在集合KLM中;让我们假定物体在背景前面运动,从而辨认出是孤立的和相对独立的事物。如果现在我们指定单独的字母把基本的感觉分开,那么我们开始辨认出这些要素是我们经验的独立的组分,以致带微红的黄色A不仅在柑橘上出现,而且也在各种不同的复合中出现:在一片布、一朵花或一块矿石中。不管怎样,联想不仅是分析的基础,而且也是组合的基础。设A是柑橘或蔷薇的视觉图像,而在再现的复合中的K则代表柑橘的味道或蔷薇的气味。我们即时地把复活的视觉图像与先前经历的特征联系起来。因此,由我们周围的事物激起的观念并非正好对应于我们的实际感觉,而通常更为丰富。由先前的经验激起的整个联想的观念束与实际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并且比后者能够独自制约的更广泛地制约着我们的行为。我们不仅看见带微红的黄球,而且认为我们知觉到软和的、芬芳的、清新的和有酸味的对象;但是,以衣柜为例,我们没有看到褐色的、竖直的和发亮的表面。由于同样的原因,我们有时可能被涂绘的或镜像的黄木球欺骗。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感觉经验的范围和丰富程度相应增长,它们之间可以联想的关联也随之增长。因此,正如我们看到的,由它们渐近地分析为组分以及不断地形成新的综合。一旦观念生活变得强烈,观念的复合便能够像感觉经验一样地再现和联想。在这里,非常新颖的分析和综合出现了,任何小说和任何科学论文都表明了这一点,任何思想者都能够在他自己身上观察到这一点。
第七节
虽然我们只能发现一个再现和联想原理即同时性原理,但是观念的动向在不同的案例中则大相径庭,下面的思考使这一点变得很清楚。在一生期间,大多数观念逐渐与许多其他观念联系起来,这些大异其趣的联想部分地相互抵制并变弱。除非某些会聚的联想碰巧取得优势,或者机遇特别偏爱特定的联想,否则这些联想没有一个变得有效。任何人能够说出他在何处和何时开始获知或在使用时领会某个特定的字母、词、概念或计算方法吗?他越经常地使用它们,他就越熟悉它们,他应该记住的可能性变得越少。史密斯这个名字在无论什么拼写中都与如此之多的领域和职业联接在一起,致使它独自并未引起任何联想。按照我此刻碰巧正在想或作的事情,该名字能够使我想起一位经济学家、牧师、考古学家、地质学家等等。该名字能够与更为不寻常的名字被注意到。我曾屡屡通过过去的马吉(Maggi)肉汁广告,但是只有一次,当我碰巧思考某个物理学问题时,我想起那个名字的人,他写了一本使我感兴趣的力学书。同样地,蓝布对成人来说未启发任何东西,而儿童则可能想起以前某天采摘的矢车菊。名称"巴黎"可能唤起罗浮宫的收藏品,或著名的巴黎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或有名的餐馆,这一切取决于我是否碰巧处在艺术、科学或烹调法的心境。甚至实际上与人的特定的思维路线无关的环境,也能够变成决定性的。据来自格尔帕尔策尔(Grillparzer)的报导,当诗人再次演奏交响曲时,由于长期患病完全忘记的诗稿突然跃回脑海,要知道在他初次写草稿时,他正在演奏交响曲。甚至无意识的中介环节也能够产生联想,请参见耶鲁萨莱姆(Jerusalem)报告的案例。在这些案例中,同时性原理显得十分清楚和纯粹。
第八节
现在考虑一下观念继续下去的典型方式。如果我使我的思想无计划或无目的地、尽可能隔离地自由发挥,例如,就像在无睡意的夜晚中那样,我立即不知不觉地陷入形形色色的问题:喜剧的和悲剧的、记起的或虚构的东西与科学的灵感和计划不断地交替,以致很难鉴定瞬间引导这种"自由幻想"之流的小小的偶然特征。当两三个人相互自由地闲聊时,除了他们的思想在这里彼此产生影响外,也发生大致相同的情况。意想不到的谈话的转折和转换往往导致惊人的疑问:我们到底是如何开始谈到那个的?对于几个观察者来说,由于他们的思想被吸引在所讲的词语上,答案变得比较容易,实际上很少不出现。正是在梦中,观念最奇妙地进行着,但是联想的思路在这里最难追踪,部分因为梦遗留下的不完全的记忆,部分因为睡眠者较经常地被轻微的感觉干扰。在梦中经历的境况,例如看见的人物或听到的歌曲,作为艺术创造的基础往往是极其有价值的,但是探究者只能在十分例外的例子中运用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