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仇人再现(1)

第七次来的时候,黄莺换了一件白色的套装。一进门,她就高兴地问我,她新买的衣服好不好看。我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确,白色的套装使她原来显得硬邦邦的脸部轮廓变得柔和了起来,再加上她在脸上扑了点淡淡的胭脂,因而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一点。

我对黄莺的变化感到很欣喜,同时又觉得好像转变得太快了一点,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微笑着说,她已经学会给自己作心理治疗了。她告诉我,上次咨询回去后,她在睡觉前又在意象中看了看那棵新长出来的榕树,又给它浇水、松土,于是它长得更粗壮了。到了第二天,她强迫洗手的毛病又犯了的时候,她就忍着没洗,而是在意象中把那个叫《血洗》的图片文件调出来看,看着看着,图片就变成了自己的手,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洗手冲动没有了。这个意外发现让她很惊喜,后来又有好几次冲动来的时候,她就如法炮制。后来慢慢的,冲动也基本上消失了。现在,她已经整整一周没有那种强迫性的洗手了。

我很赞叹她的悟性,心想,这么有灵气的人没有成为心理咨询师,真是有点可惜了。

她忽然又有点忧郁的样子,对我说,看来,咱们是要分别了,她心里对我还真的有点不舍。我笑了,说:“别太骄傲啊,还没到时候呢。你的主要问题还需要再清理和巩固,这样以后才不容易复发。”

于是,我再次带她进入意象,这次我们看了那个扔进了尸块的粪坑。她真是勇敢多了,很快就面对了这个让她难受的场景:粪坑中的尸块已经*了,所以现在整个粪坑里都蠕动着蛆。她有些不知所措,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问她,如果我们能够废物利用,那么该怎么做呢?她想了想,就把粪坑中填进些泥土,让它沤肥。等肥料沤好了以后,她就用来浇灌那棵榕树,树长得更健壮了。

她很高兴,如释重负地说,随着那个坏蛋的死亡,这下她的心结终于解决了。我说:“可能还没有那么快,你再看看,那个坏蛋是否真的不在了。”她一看,顿时有些沮丧和着急,因为他仍然在一间屋子的角落里站着。“难道他就永远都死不了吗?”她带着哭腔说。我请她先不要着急,先看着他,看他要做什么、说什么。黄莺说,他只是那么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如果你能对他说句话,你会说什么呢?”我问。

她对他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他回答说:“我的确已经死了,因为我真的死有余辜,但因为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所以我阴魂不散。”可黄莺并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只想让他滚开。我只好对黄莺说,你这样是不能真正赶走他的,他没有把话说出来,以后还是会阴魂不散的。

黄莺叹了口气,问他:“你到底要说什么?说完了赶快滚出去!”

他说:“我其实一直很内疚,很想对你说句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毁掉了你的生活。”

黄莺尖叫起来:“谁要你假惺惺的内疚?!你这个流氓恶棍,你给我滚开!我永远也不要见到你!!”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感到有点耳熟,一想,好像在以前的意象中,那个被黄莺第三者插足的妻子也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他听到黄莺这么说,痛苦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我知道我错了,你怎么对我都是我应得的惩罚。你再杀我一次吧,我愿意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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