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知道自己的心理咨询师是个弱小的人时，你有什么感觉？”我问她。
她很激动地回答说，这让她很失望、很愤怒，因为她觉得一个弱小的人做咨询师完全是在欺世盗名，是在坑害来访者。因为，连自己都没有力量，还有什么能力来保护来访者呢？
“假如有一个强大的咨询师能够为你做一切，那么，你会需要什么样的保护呢？比如……”我继续问。
“保护她不再被人伤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咨询师怎样做才能保护她不再被人伤害呢？”
“杀了他们！！！”黄莺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来，一时间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涨红了脸，慌乱地解释说，自己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那样，真是太可怕了，感觉有点像传说中的被“附体”。
“没关系的，这种状况很常见。不过，你倒是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真的被一个形象附体，那个形象会是什么样子的？”我问。
她的身体顿时好像塌了下去，软绵绵地瘫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她仿佛立刻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幽幽地回答说，那会是一个冤死的女鬼，很年轻，只有18岁的样子——她非常瘦弱，没有手也没有脚，全身像空的一样，被罩在一身白色的长袍里，长袍上还溅满了血滴。
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问。
“我不知道。那是那个鬼的故事，和我无关，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她说。
“你的故事也和我无关，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可以知道。你也可以去问问那个鬼，如果你对她没有恶意，或许她也愿意告诉你。”
“行不通的！我是人，她是鬼，我们根本就语言不通！”黄莺断然拒绝。
“好吧。”她显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我没有勉强，只请她在意象中仔细看了看那个白袍女鬼，然后就把她带回了现实世界。从催眠状态中出来，她很认真而急切地问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人到底会不会被附体？我想了想，回答说：“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自己的看法是，现实世界里没有鬼，但想象世界里有鬼—— 鬼，不过是我们用来表现消极情绪或者心理创伤的一个形象而已。而所谓的‘附体’，我也只能试着说说自己的猜测——我想可能是当我们处在一种比较特殊的状态里的时候——在那种状态里，我们不像平常那么理智，而是有点像白日梦的状态，因为理智比较弱，所以那个时刻我们的全身心就好像被某种消极情绪完全占据了，而因为我们平常总是压抑它，所以当这种完全被占据的感觉出现的时候，我们就感到很陌生，就好像不是我们平常的自己，所以就有了被其他什么东西附体的感觉。”
“哦。那你自己呢？有没有遇到过鬼？”她好奇地追问。
“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但是在想象世界里遇到过好些次呢。”我很平静地回答。
黄莺一动不动地瞪了我一会儿，最后挠了挠后脑勺，略微点了点头。
临结束的时候，她有点不安地问我：“你说，以后那个女鬼是不是还会再出现啊？”
我笑着说：“会啊。她既然来找你，显然是有话想对你说啊。你会害怕吗？”
她听了，有点兴奋地说，不害怕。下次咨询，她一定要再看看那个白袍女鬼，太奇怪了，她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