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们还可以看到封建制的起源,它并非是我们气候之下的特殊灾难,而是我们几乎在整个大地上各个同样的文明时代都曾发现过的,并且每一次都是同一个领土被两种人民所占领,而胜利则在他们之间确立了一种世袭的不平等。
最后,专制主义也仍然是征服的结果。我这里所谓的专制主义,有别于短暂的暴政,是指一族人民处于惟一的一个人的压迫之下,这个人以其意见、以其习惯而尤其是以服从他那专断的权威的军事力量在统治着他们,然而他的偏见也受到尊敬。他那为所欲为也受到阿谀、他的贪心和他的骄傲也受到照顾。
被一支由征服者的民族组成的、数量庞大而且精选的武力所直接环绕着、被最有力量的军事领袖所簇拥着、由将军们(这支军队的各个部门都听命于他们的号令)来控制各个省份,专制主义就能够以恐怖来治国了;而在他那被打倒了的人民或是在那些分布各地而又彼此相争的首领之中,没有一个人有可能设想以武装反抗他,而他所调遣的武力却又不能马上就粉碎他们。
一场卫队举事、一次首都叛变,对一个专制君主可以是致命的,但却不会削弱专制主义。一支胜利军队的统帅可以摧毁一个被偏见所神圣化了的家族,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但那只是为了实行同样的暴政。
在这第三个时代,还不曾经历过无论是作为征服者或是作为被征服者的不幸的那些民族,便向我们提供了农业民族那种纯朴和刚毅的德行以及那种英雄时期的风范,其中有一种伟大和勇猛、慷慨和野蛮的混合,使得我们这份史表是如此之引人人胜,把我们引到了要崇拜他们、甚至于要惋惜他们的地步。
而在征服者所建立的各个帝国中,我们所看到的各种风尚的史表,却相反地向我们提供了专制主义和迷信可能把人类导向各式各样腐化与堕落的阴暗景象。正是在这里,我们便看到产生了各种情况:对工商业的赋税,强使每个人去购买按自己的意愿来使用自己能力的权利,限制人选择自己的工作和使用自己财产的法律,强使孩子们依附于他们父亲的行业、没收财产的和酷刑的法律;总之,包括对人类的鄙视所可能发明的一切肆无忌惮的行为。合法的暴政和迷信的专横都在内。
(我们可以注意到,在根本没有经历过任何伟大革命的部落中间,文明的进步被滞留在非常落后的地步。可是当时的人们已经认识到了,新观念和新感觉的需要乃是人类精神进步的首要动力;已经认识了,对那些奢侈的、多余物品的兴趣乃是对工业的刺激;已经认识了,那种好奇心正以贪婪的眼光在穿透自然界用以遮蔽起她自己秘密的那层幕慢。然而到处在出现的几乎都是,人们为了逃避这类需要而以一种狂妄的心情在寻求并采用种种生理的办法,为自己获得可能使自己不断有新奇感的种种官能作用,诸如使用酿造的酒、热饮料、鸦片、烟草、萎叶等等。很少有哪个民族是我们不曾见过有任何这类的习惯的,由此所产生的快感可以充满整个的日子或随时都可以重复,使人感不到有时间的重担,它满足了人的消遣或兴奋的需要;它终于麻痹了人们并延长了人类精神的幼稚状态和无所作为的期限。同样是这些习惯——它们曾经是愚昧的或受奴化的民族的进步的障碍——在开化的国度里也仍然在反对真理在各个阶段之中传播平等的和纯粹的知识。〕
在指出社会最初这两个时代的工艺是怎样的状况时,我们已经看到了在制造木器、石器或兽骨,制作兽皮或制造织物等技艺之上,这些原始民族又怎样地加上了各种更为困难的染色、陶器乃至开始金属制作的技艺。
这些技术的进步在各个孤立的国家里应该是很缓慢的,然而各国之间所确立的交通,哪怕是很微弱的,却加速了它的进程。一个民族所发现的新工艺方法,就为它的邻居们所共有。征战往往是破坏技术的,但开始时却是传播技术的,并有助于它们的完善化,后来才阻碍了它们并促成了它们的衰落。
(我们看到有许多这类的技术在那些民族中间达到了更高度的完美,在他们那里长时期的迷信和专制主义的影响已经耗尽了人类的全部能力。然而如果说我们看到了这类奴役式的工艺的奇迹,我们却也看到其中并没有任何东西表明天才的存在;其中一切的完美看来都不过是一场缓慢而苦痛的漫长陈规陋习的作品而已;尤其是伴随着这种令我们惊异的工艺品的,我们还觉察到了无知和愚蠢的痕迹,这就向我们泄漏了它们的根源。]
在和平定居的社会里,天文学、医药学、最简单的解剖学概念。对某些矿物和植物的知识、对自然现象研究的最初因素,都得到了完善,或者不如说是由于时间本身的效果而得到了开展;它们增加了人们的观察,并以一种缓慢而确凿的方式引导着人们很容易,并且几乎是在一瞥之下就掌握了从这些观察之中所应得出的某些普遍的结论。
然而这类进步却是极其脆弱的,而各种科学将会更长期地停留在其最初的幼稚状态;——假如不是某些家族。而尤其某些特殊的世袭等级使之成为了他们的光荣和他们权势的主要基础的话。
人们已经可以在对自然的观察之上,再增加对人和对社会的观察了。已经有少数实践道德的政治准则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并由这些世袭的等级所垄断;宗教观念、偏见和迷信仍在扩大着他们的领域。他们继承了最早的社团。最早的骗子家族和巫师家族;但是他们却运用了更多的技术来引诱那些较为细致的人的精神,他们那些真正的知识、他们生活表面上的严肃性。他们对于俗人所愿望的那些东西所持有的那种虚假的鄙视,这些在人民的眼里都赋予他们以威望,而他们的威望则使他们薄弱的知识及其伪善的德行具有一种神圣性,这类社会的成员从一开始就以差不多同等的热情在追求着两项大为不同的目的:一项是为自己获得新的知识,另一项是运用他们所具有的知识来欺骗人民并统治他们的精神。
他们中间的聪明人尤其关心的是天文学;而且就我们根据他们著作的残篇所能做出的判断而论,看来他们已经达到不凭借望远镜、不依靠高于初步知识的数学理论所可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了。
事实上,借助于一系列漫长的观察,人们就可以对星体运动得到一种很精确的知识,并达到一种可以计算并预言天象的地步。这些经验的规律,随着观察之扩展到更长的时间跨度,就更加容易为人所发现,但它却一点也没有引导这些最早的天文学家们去发现宇宙体系的普遍定律;然而它们却足以供给人们的需要所可能感兴趣的一切东西了,或者说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并且有助于扩大这些篡夺了教育垄断权的人们的威信。